「在教练来之前,我们甘于平庸,但现在我们拒绝被打回原形。」2019/20年赛季前,来自苏格兰的利兹联中卫队长利亚姆 · 库珀,为上季于升超附加赛铩羽而归的球队发声。 而现在,利兹联办到了,他们终结了长达16年的混乱,回到名为英超的大家庭中。
英超创始元老之一,「白玫瑰」利兹联2004年黯然离开英超舞台,坠落到新改制的第2级别英冠。花了16年的岁月,中间经历2度升超附加赛的挫败,更一度浪迹第3级别的英甲,今年的里兹联终于回家了。
利兹联花了16年才重返英超,创下英超元老自被降级到回归的最久纪录,原本是由1996年被降级直到2011年才回来的女王公园巡游者保持,不过好不容易回到英超的QPR站不稳,2013年再度被降级,2014年透过升超附加赛反弹回来,却又在2015年沉下去。
不过至少利兹联还能回来,因为以下这群英超元老最近一次被降级的时间比白玫瑰更早,至今仍找不到回家的路:
「狂帮」温布顿(2000年)(现已改名搬迁至密尔顿凯恩斯,但当地后来再创1个继承狂帮灵魂的AFC温布顿)
回顾利兹联的英超旅程,他们上1次升上顶级联赛,正好也是利物浦上1个顶级联赛冠军。后来英超成立,利兹联以最后1届的第1级别英甲冠军之姿参加,并待上12个赛季,尽管撼动不了仙魔争霸,以及布莱克本流浪者的奇迹绽放,球迷忠诚度超强的利兹联也从不让曼联等对手们好过。玫瑰战争源自于约克和兰开斯特两大王朝争夺英格兰王位,足球场上的玫瑰大战也不遑多让。场内两军厮杀激烈动辄买足球赛送综合格斗,场外还有一群恶名昭彰的足球流氓,利兹联的服务帮和曼联的红军滋事。
利兹联最近的一段辉煌是世纪交接的青年军。利兹联向来很注重青训,四大豪门都是这个牌子的爱用者,就连死敌曼联也有他们输出的球员。
在大卫·奥利里接掌帅印后,他特别重用自家青训,如万金油阿兰·史密斯、高雅的王子哈里·科威尔、乔纳森·伍德盖特、伊安·哈特等人。
同时,这支利兹联有荣获队史最佳阵容殊荣的守门员奈杰尔·马丁,在阵每个赛季都是队上首席射手的重炮手马克·维杜卡,罗比·基恩,2001/02年被卖至曼联的里奥·费迪南德,2001/02年赛季引进的罗比·福勒。
青春无敌,形象清新,攻势如水银泻地的利兹联,1998/99年赛季拿下英超季军与欧洲足协杯门票,1999/2000年赛季取得英超季军(欧冠资格)并杀进欧洲足协杯4强,2000/01年赛季欧冠连斩「蓝鹰」拉齐奥和AC米兰杀进4强,最后才输给「蝙蝠」瓦伦西亚,但英超仅得季军无缘再战欧冠。
对前景的过度乐观让利兹联大举贷款增军,但却没有拿到欧冠门票,导致财政的急速恶化。为了偿债,利兹联不得不拆解阵容来变现,导致战绩如自由落体坠落。尽管利兹联2002/03年赛季第37轮联赛靠着3-2击败兵工厂成功保级,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2003/04年赛季,也就是兵工厂的不败封王神线分,最终与英超新军狼队、第3次升超的「狐狸」莱切斯特城一起被降级,其中狼和狐狸都是一季游,利兹联则开始了这段漫长的回家苦路。宰相有权能割地,孤臣无力可回天,当时为了利兹联奋战到最后一刻的阿兰·史密斯,在输给保顿、球队确定遭到降级后,于交换球衣时落下的英雄泪很是令人感动。可是利兹联为了偿债,不但继续变卖阿兰·史密斯等主力兑现,连埃兰路球场和训练场也都出售,而被卖到曼联的阿兰·史密斯则是从英雄变叛徒,令人不胜唏嘘。
这个时候,英格兰足球的第2级别联赛新改制成英冠。利兹联一度有机会在2005/06年赛季的升超附加赛回家,但是在决赛0-3不敌「大黄蜂」沃特福德后,下个机会竟然要再多等十几年。
2006/07年赛季,利兹联的财政已经撑不下去了,因而申请破产重整债务,接受EFL扣除10分积分的处罚。这刀砍下去导致利兹联再度遭降级,「重回」已经被降格至第3级别的英甲,直到2009/10年赛季才以第2名直接回升英冠,外带一场足总杯客场干掉曼联的杰作。
不过,回到英冠后,利兹联的战绩与财政状况仍是很不稳定。财政方面,虽然新老闆上任买回了埃兰路球场并以免租金租给利兹联,利兹联的处境依旧宛如走钢索艰困;战绩方面,利兹联顶多只来到英冠第7名,能站稳脚步就是上帝垂怜,升超附加赛甚么的都是奢求。2003~2018年利兹联总教练的更迭数量都快可以来一场正统的足球赛了,直到阿根廷疯子马塞洛·贝尔萨的到来。
来到利兹联之前的马塞洛·贝尔萨,在欧洲没有什么大作,但在家乡阿根廷是3夺联赛冠军、2004年国家队雅典奥运金牌,了不起的人物。马塞洛·贝尔萨的足球生涯自纽维尔老男孩出发,但是当球员时的机会不多也毫无亮点,让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不是当球员的料,早早退休学习如何带领球队。
美丽的战斗与严厉的治军,这2个元素源自于马塞洛·贝尔萨心目中的2大名帅塞萨尔·路易斯·梅诺蒂和卡洛斯·比拉尔多,看似冲突但他却透过自己的疯狂来完美融合。
严厉又大份量的训练菜单,马塞洛·贝尔萨让他的球员们演奏着他要的风格:以高位逼抢和全体紧逼使得站位模煳,最大程度压缩对手的空间,并注重控制球权、对定位球的布置也很精心,就地发动即兴表演风格的攻势。
3313是阿根廷疯子年轻时最得意的阵法,后防线人搭配上类似菱形的中场,只是这么疯狂的战法不但让对手累死,对自己的消耗也是特别大。纽维尔老男孩一度因为这七伤拳受重伤过,但马塞洛·贝尔萨透过大幅换血让俱乐部重拾活力与统治力。最后,纽维尔老男孩以他的名字给球场命名,他也自称回馈这个成就他的俱乐部只是在偿债。
扣除掉3313这个独家秘方,马塞洛·贝尔萨战术元素和近年来几隻显着成功的球队很像:
克洛普率领的多特蒙德所使用的高位压迫与马塞洛·贝尔萨有着惊人类似,后来他执教的利物浦多了重视控制局面;在与阿根廷疯子讨教后,瓜迪奥拉不仅重视控球到举世闻名,防线也有妥善的应变,一旦丢失控球权后必须在几秒内夺回,为后续的退防部署争取时间;曾于阿根廷疯子麾下作中卫的马竞主帅迭戈·西蒙尼风格稳守反击,不过性格和师傅一样激情,定位球的布置也一样仔细。
在和远赴阿根廷的利兹联面试前,马塞洛·贝尔萨已经看遍了2017/18年赛季利兹联屈居英冠中游的所有联赛影片,更统计出全英冠24队使用各种阵法的频率,以及阵法两两对撞的结果统计。对英冠的全面了解,就在接受利兹联的面试时一次展示开来。「这真是个好答案。」来跟马塞洛·贝尔萨面试的利兹联人员这么说。但他们从未想到过,尽管已经有消息指出马塞洛·贝尔萨会在面试中要求改建训练基地,这个疯子竟然连打算怎么改都编撰好一份计划书了!
除了利兹联,当时接触马塞洛·贝尔萨的球队还有「铁锤」西汉姆联,但这支伦敦球队给的愿景是「希望带到更好的位置」远逊于利兹联的开门见山,让年届耳顺的阿根廷疯子最后决定来到利兹联;相对的,搞定新主帅的利兹联,虽然某高阶主管曾打趣地说可以花更少的钱来以第15名完赛了,实际上欲重回英超的利兹联,开出史上最优的主帅合约,尽管浪漫如马塞洛·贝尔萨并不缺钱。
入主没落豪门后,马塞洛·贝尔萨发动了一连串看似疯狂,背后有实质道理根据的工程:
他拒绝俱乐部安排的酒店,也以「我喜欢走路」拒绝别人好意给他搭便车,宁可花上45分钟徒步来回于租屋和球场;
他把球场当他家,后来利兹联为他准备了个小房间,让他可以沉浸于足球的世界中;
他把踢球当成工作,早上8点开始操课,直到晚上7、8点收操之前,就只有午餐午休的休息;
他的训练也兼顾心灵,彻底了解每个球员后展开更进一步的因材施教,像是问他们喜欢的书和电影;
他去问工作人员球迷要工作多久才能有1场球赛的门票钱,得到3小时的答案之后就叫球员们捡3个小时的垃圾。
2018/19年赛季,马塞洛·贝尔萨开始他在利兹联的第1个执教赛季。他的威望完全压制住了所有预期的反对声音,而且最重要的是,神经战术透过战绩说话了。
利兹联新主帅的季前夏训,把每个球员都操翻了,他们的热身赛跑动距离,竟然比2017/18年赛季来得多。但也因为这样的操法,让他们在新赛季开锣后发现,对手们似乎都「变弱了」。
面对降回英冠、很有机会强势反弹回去的「陶工」斯托克城,里兹联3-1旗开得胜,之后又以4-1大败「公羊」德比郡;11月底开始的1波7连胜,更于圣诞节前后连续逆转阿斯顿维拉和布莱克本流浪者,利兹联跃升榜首,非常有机会回到英超。
不过后来就如同前面所提到的,阿根廷疯子的战术体系对自己球员的消耗特别剧烈,即使过去习惯蹲在场边指挥的老疯子已经要坐着了,也不再坚持3313而顺应潮流改用4231。
利兹联的阵容深度,随着赛季的进展,显然越来越无法负荷,接连传出多名主力的伤病,让利兹联在赛季后半段严重掉链子。在和阿斯顿维拉打成1-1后,白玫瑰目送「双刀」雪菲尔德联与「金丝雀」诺维奇城携手直升英超。
最后1个升上英超的名额,利兹联以第3名之姿参加附加赛,面对第6名的德比郡,虽然第1回合客场0-1获胜,回到主场遭到2-4的逆袭下剋上。
而在这中间还有一个插曲,就是马塞洛·贝尔萨竟然亲力亲为去偷窥刺探侦查德比郡。尽管他开记者会坦承并全面反击,自家球迷也一面倒力挺,偷窥风波还是让许多英冠球队联手谴责,最后利兹联被EFL罚款了事,这个间谍门也在新法修正后被关上。
苦涩的失利后,倔强如马塞洛·贝尔萨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选择再度与利兹联续约。他旗下的子弟兵们也是很不甘心,来自苏格兰的中卫兼队长利亚姆·库珀,尽管曾在社群媒体上被戏称为三流人物英甲货色,代表整支白玫瑰发出「再来一次」的宣言。
「在教练来了之前,我们只是甘于平庸,但现在我们拒绝被打回原形。」利亚姆·库珀说道,「我们现在制定的标准是白纸黑字。事实上,如果更衣室内谁敢偷懒,就会被揪出来、被告发,然后被小伙子们痛揍一顿。」
「纪录片的第5集吗?本季升级之后,我会看的,但不是现在。」(利兹联的纪录片,带我们回家共有6集,其中第5集正是利兹联争夺直升失败的过程)
2019/20年赛季,利兹联捲土重来,不仅面临激烈的乱斗,还有疫情的搅局。
他们再度开出了很好的开头,一度手握10分领先,但是冬转窗不仅没有补强,重要佣兵们反而被母队召回,阵容深度骤降。然后,里兹联熟悉的虎头蛇尾又慢慢浮现了:迈入2020年后,利兹联7轮只得到1胜,后方追兵如诺丁汉森林、富勒姆、布伦特福德都追上来了。来到2月初,利兹联靠着得失球勉强保住直升区。当白玫瑰以0-2输给诺丁汉森林后,对马塞洛·贝尔萨的批评声音又开始浮现了:过度消耗主力,前锋无力问题依旧,战术过于单一…
但是在利兹联快要不行了的时候,那位被戏称是英甲货色的队长Liam Cooper挺身而出,打进关键的进球帮助里兹联逼平气势如虹的布伦特福德;
随后,其余主力们的状况也开始回温,利兹联在第33~37轮打出5连胜夺回领先优势。儘管2019/20年赛季受到疫情影响一度停摆,利兹联担心的赛季取消没有发生,还因祸得福让劳苦功高的主力们得到充分休息。
停赛前的英冠积分表是3个集团:利兹联和西布朗的争冠直升集团、第3名到第12名的附加赛集团(有些还有冲击直升区的希望)、第13名以降则是保级集团。联赛重开机后,利兹联一路带着维持领先西布朗1分的微幅优势,后面还跟着爆冲的布伦特福德。
自「海鸥」租来的年轻中卫本杰明·威廉·怀特彻底冻结富勒姆的塞尔维亚王牌亚历山大·米特洛维奇,里兹联3-0完胜;
西班牙指挥官,沙场老将巴勃罗·埃尔南德斯的绝杀球,带领利兹联1-0攻陷斯旺西的自由球场。
原本在直升区双宿双飞的利兹联和西布朗有望手牵手一起顺利直升英超,但是在第43轮开始产生变化:利兹联保持连胜,西布朗却连吞2场和局,让利兹联将积分快速拉开到87:82,同时81分的布伦特福德追了上来。
第45轮,率先登场的哈德斯菲尔德主场2-1击败西布朗,利兹联确定直升英超。
不过,利兹联虽然终于回家了,这个家已经不再是他们认识的模样了,唯一熟悉的感觉就是利物浦的香槟味道。英超成员来来去去,不仅只剩下6个从未降级过的,就连当年一起降级的狐狸与狼,也都长成足以参加欧战的强队。利兹联走完了回到英超的路,然而想要回到欧战,又是另一段更加崎岖难行的天堂路。
不过至少,这波豪赌他们赌到了,重回英超后的大笔收入,转播费与赞助等等,不仅可以支撑为了重回英超的付出,例如整建训练基地、重建青训梯队和招兵买马,还可以让利兹联再起逐鹿欧战的雄心,并给埃兰路球场扩建增加座位数。
16年,这段漫长的岁月,足以让年轻气盛的球迷在燃起希望和失望丧志之间逐渐麻木,但也能把血气方刚的青少年雕琢为成熟稳重的成年人。有些人至今还需要别人给他们一巴掌,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爱队回到英超并不是梦,有些人则是能以更加坦然的心境接受失败和享受成功,看着爱队在万变中找出并坚持自己的正道。